【洙植】少年东植和韩洙元的一次对谈
“我说，这位警官……真的在和未来的我交往吗？”
面目清秀的少年瞠着困惑的双眼上下打量韩洙元，下意识的与他隔着一段距离没有靠近。
韩洙元定定的看着他：“是事实没错。”
“哇……不，这…因为你说这里是20年后，但再怎么看你也没大我多少呢……我们，挺猛的。”
少年发出一阵尴尬的感叹，随后又转移了视线。
“但是这里怎么回事，小区看起来一点也没变，可是我们家的院子怎么变成刚才那样子了，我的父母和我妹妹呢？也没见着他们……”
韩洙元喉头一梗，看着他清亮真挚的眼眸四处扫视着，瞬间想起了李东植那双沧桑的、盛满悲伤的眼睛，扬着细纹投射而来的目光。
“他们去哪呢？也接受我们……在一起吗？”
他持续好奇的发问，像是想把两人的关系追根究底一番，笑容中参杂着些许质疑。
他们继续走着，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肉铺，韩洙元沉默了许久没能回答，只是静静的端详。
这个人还未经历一切时，原来也有着这样纯粹率直的面貌，也有过这样青葱岁月时的气盛潇洒。
和那样透彻的双眼对视，心里便抑制不住的泛起酸涩，他知道这种又酸又闷的滋味，名为舍不得。
“没有人会不接受我们彼此依靠。”
他只是笃定的说。
“在这里，没有人会不能接受我们幸福美满——”
＊
店门刷的拉开，少年跟着他一起跨步进去，来到备好餐的圆桌前，惊讶的张望四周。
“这些人……该不会……！”
圆桌前的人们也同他一样吃惊，三人彼此扫视，然后年长的人果断先打了招呼。
“……智花？正济？还有这位，难道是才伊吗？”
少年的眼睛眨呀眨的，毫不掩饰的透着稀奇。
“真不可思议，20年后大家都老了啊，这样看着你们的脸，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。”
韩洙元淡定的入座，替他倒了杯酒。
“既然来了这一回，就应该来这里吃顿饭。”
烤盘上的烧肉滋滋作响，烟气上飘，后来端上桌的肉汤也热气腾腾，将少年愉悦的嘴角掩得虚无飘渺，也将韩洙元泛红的眼尾朦胧遮去。
他们都在用着奇异而上扬的语意寒暄，就像不存在这20年的时差般，都回到一样生涩单纯的年纪。
但是少年注意到朴正济偶尔特别沉默，不太敢直视自己的眼睛，吴智花显得特别老练健谈，偶尔会转移焦点也是，甚至连印象里本还是个高中生的才伊都像个成熟姐姐一样，时而开着玩笑劝慰自己，这一切，全都感觉不太真实。
大家似乎变了很多，又似乎都没变，这20年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提，他们只说“欢迎你来，好久不见。”然后话题都围绕在了他们年轻时曾一起做过的蠢事上。
这一趟意外的旅程给他的感觉既温暖又迷惑，他不知道他来到这的理由到底是什么。
他一直在思考着，直到吃完了这顿饭。
他们又同他郑重的道别，一个两个都比他先走，他怅然的挥手，最后韩洙元也起身说：“走吧，我送你。”
于是他又跟着他，坐进了没见过的车里。
“……他们，我的家人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”
熟悉的风景沿路向后，少年琢磨着开口。
他仅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又接着沉默，韩洙元眨了一下眼，便被他当成了默认的回答。
他毕竟是李东植，敏感聪慧，洞察力向来卓越。
韩洙元十分清楚，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，最后松开一手，覆上了少年的手背。
“我大概知道，为什么20年后会决定和你在一起了……”
少年轻轻回握着他的手，却没有明说。
＊
……汽车停在了通向芦苇荡的道路旁。
“这里也还是一样。”
两人的脚步相继陷入泥泞，少年跨进草丛里，成片的芦苇随风荡然，冻得发红的耳朵听着从未变过的风鸣，眼里雾气弥漫。
韩洙元看见了，他无法忽视所有在李东植身上发生的细节，同样也无法阻止他的一切抉择，包含他即将迎来的命运。
于是，只能比他先落下泪来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他一个跨步，伸出手来将少年拽回了头，牢牢的揽进了怀里，两人相互环抱的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下叠出了稍大的影子，柔软的发稍一同在风里翻飞。
“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发生了什么，对不起……在这二十年间你将失去一切，独自背负着痛苦孤立无援，我却什么也不能和你解释。”
韩洙元的力气大得要将他容进骨里，他的额头埋在少年的颈间，连绵的潮湿滴进了他的肩窝。
“我只能请你等我。”
少年最终没有说话，只是抬手拍了拍他，缓慢而体谅地。
“如果你回到过去之后还能记得，请等我，20年后我就会到这里来，和你一起。”
大风再次刮来，衣摆翻起，震荡的芦苇田里终究只剩下了一个人形单影只。
韩洙元仍踩着泥沼，垂视着徒留在泥地上的一双与他相对的鞋印，松脱的双手在空中轻轻颤动。
他将少年送回了来时的地方，结束了一场伴游，不知呆站了多久，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喊，才缓缓回过头。
只见路旁站着一个熟悉无比的人，是那个同他相知相爱携手走来的人。
“洙元啊，你在那做什么？”
韩洙元瞠眸，回身快步上了岸，站到那人面前，熟悉的李东植扬着嘴角打量他沾满泥巴的裤脚，笑得双眼明亮。
韩洙元也打量着他的神情，忽然，便抑制不住满腔的热意，他涌起一股冲动，脱口而出道：
“你……是不是早就认得我？”
＊
“……知道了知道了，东植，住手吧，嗯！？我老婆心脏不好，不能再吓着，算我拜托你了，放过她们吧。”
“哎古，不要拜托我，赵警查也想触犯禁止请托法做牢吗？”
“哈！呀这个疯子，好啊你就把我抓进去吧！抓啊！”
嘈杂的喧闹声充斥着小小的派出所，妇女们的埋怨和同事的求饶此起彼伏，却一律都被铁石心肠的人给自动屏蔽，任凭众人再如何劝解也撼动不了一个疯子发狠的决心。
“请问有什么事？”
“迷路了吗？”
即便有谁来了眼也不抬一下，忽视耳边的音量由躁动到安静，李东植冷着一张脸啪啪啪的打着字，直到门口那阵脚步走进，一把久违的声线悠悠响起。
“——初次见面，我是被调职到万阳派出所的韩洙元警卫。”
闻声他打字的手一顿，缓缓地抬眸，视线越过人群射向那站得端正笔直的身影，盘桓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。
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冰封早在那一刻便已裂开了缝，即使面对着的那个人明显来者不善。
果真，等到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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